终之章-(5)追随
苍穹的枪极快，无愧破空之名，尚未听见任何声响，眨眼便刺到米斯特胸前。 她轻巧地侧身避开，身躯如流水柔软滑移，双手同时展开两个金色法阵。 「魔法师？」龙骑士开口，那嗓音有如炭火灼烧过，非常粗糙嘶哑。 下一瞬，她逼近他，右拳挟带万钧之力，连着法阵轰向他面门。 龙枪这种长兵器，需要拉开一定距离才能发挥最大威力，于是米斯特选择近身战，限制住苍穹，让破空不能施展。 龙骑士虽然被她的意外之举杀个措手不及，但他反应极为迅速，立刻毫无犹豫地横臂格挡。 金色法阵磅地迸开，苍穹闷哼一声，经由魔法强化的重拳，让他感觉像是被狂战士拿巨锤轰击。那力量大得恐怖，即使他拥有规制级顶峰的斗气护体，依然震得手臂酸麻。 阿克夏大陆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强者？ 龙骑士疑惑了片刻，米斯特继续追击，她略微后仰，抬高纤细的臂膀，蓦地拳头再度轰下。这回他不再硬扛，执起龙盾防御，金色法阵爆击铭刻抗魔法阵的盾面，发出刺目强光。 少女被抗魔盾震退，落入龙枪最佳攻击范围，龙骑士把握良机，使出破空的大招——星罗瞬疾。 银白枪尖分出无数刃影，迅雷般刺中面前的黑衣少年。风系魔龙的力量加成，使苍穹攻击速度奇快无比，通常这个招式一出，敌人的防御就会应声瓦解，胜负立分。 但米斯特并非他遇过的任何一种对手。 魔法师的元素魔法、精灵的迅捷身法、狂战士的强横暴力、以及武士的护体斗气…… 苍穹冷漠的脸上，天青色虹彩中瞳孔紧缩，显示他的震惊。 这是什么怪物？ 破空的枪尖确实击中了她，竟只激起一片密集金色光漪。 地面的海尔蒙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，英格玛则是感到不可思议。 那是负罪的苍穹，龙骑士的第一人。他的攻击居然一点效果也没有。 实在强得恐怖…… 龙骑士面对怪物般的米斯特，倒是毫不畏惧。登过龙岛的苍穹，强敌反而令他燃起了熊熊战意。 「你是可敬的强者，吾乃苍穹，愿全力与君一战。」 所有龙骑士都很狂，苍穹身为排行第一的龙骑，更是狂人的狂人。 少女沉默。 啰唆一堆还不是要战？真奇怪。 她纤白双手再度展开法阵，直接开打。 米斯特终于了解到这个身体不仅魔力超强，同时具有武士的斗气存在。只是海尔蒙提供的知识仅限魔法相关，故她没有察觉体内流转的奇异能量原来是斗气。 直到与龙骑士对战，激发斗气护体，苍穹的攻击破不掉自己防御，才确认了这件事。 根本不需要躲避，他打不穿的。 少女抡着金色法阵，以暴力轰炸龙骑。 男人勉强挡住几记，他的双臂就被震开，身体遭受重拳直击。 苍穹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狼狈，连他寒微时也不曾有过这般被人压着打的经验。他仿佛狂风中的一片枯叶，遭到巨力袭卷，身不由己，全然无法反抗。 浅葱察觉苍穹处境不利，米斯特踩在它背上，碾压它的伙伴，令它非常愤怒。 魔龙发出长啸，全身鳞甲剧烈震动，使出风系魔龙的专属技能——暴风之镰。除了契约伙伴具有效果豁免，越靠近它的人，将承受越强烈的攻击。 少女身上荡过一圈圈光漪，她无视浅葱，径自抓住苍穹的双手，横向拉开后牢牢锁着，让男人感到被力量强迫压制的屈辱。 只是魔龙的攻击很扰人，风刃在她耳畔轰隆作响，米斯特厌烦地提脚向龙脊一跺，浅葱立刻发出悲鸣，乍然坠落。 她抓着比她高大许多的龙骑浮在半空。 浅葱望着伙伴重摔，表情瘫冷，眼中则燃烧着愤怒之火。 他挣脱不了米斯特的钳制，于是一记头锤撞向她，借以报复她对浅葱的伤害。 黑色链金面具没有覆盖到防御，应声裂成两半，露出少女真容。 「碧蓝？」苍穹呆住。 男人第一眼以为见到死去的妹妹，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人精致漂亮得难以形容，其实根本不像碧蓝。 只是，那双海蓝宝石般的眼珠几乎一模一样。 他可怜而薄命的妹妹…… 苍穹陷入回忆之际，地面的龙骑兵与魔龙浅葱都被捆龙索缠住，彻底落败。 米斯特擒着苍穹降落，后者目不转睛盯着她瞧。 英格玛上前说了声得罪，拿海尔蒙提供的链金道具铐住苍穹。 辉耀的人全被制服，如此偶遇事件应该算告一段落了。 金狮骑士赶走地行龙，将骑兵跟魔龙扔成一堆，准备重新启程。 「慢着。」苍穹粗糙如沙磨过的声音喊住了金狮众人。 龙骑士拖着沉重的禁锢魔具前进，在地面犁出一道深刻痕迹。 他走到米斯特跟前，表情僵硬，但眼神炽烈，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海蓝眸子，像要看出个什么东西来。 「带我走，或者我跟妳走。」 他如是说。 疯子。米斯特拳头重重一抡，将苍穹打趴。 ◇ ◇ ◇ 负罪骑士一念叛离辉耀。 海尔蒙眼看拖着禁锢乘上魔龙、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苍穹，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是疯了吧。 算了，他只要想着到达堕暗之后，如何找寻柏特莱姆就好。 海尔蒙只是个链金大师，自认没办法处理这种荒谬情形，于是选择假装无视。 但龙骑士在夜宿时引起的骚动，让他们必须面对问题。 巨大的浅葱，堵在要道上，吓坏了当地居民。 米斯特上前驱赶。 她戴上新的链金面具，遮蔽了面容，对大陆第一龙骑士冷冽地命令。 「滚。」 他充耳不闻，伸手要去揭少女的面具。 「别戴这个。」 苍穹嗓子听起来更加嘶哑，好像他每多说一个字，喉咙就会再损伤一些，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了。 少女握拳挡开苍穹的手，想再揍他一顿。 看你多耐打。米斯特拳头隐隐准备凝聚法阵。 海尔蒙发现少女又要动粗，连忙出面。 「请住手……」海尔蒙想不到劝阻的话语。苍穹的行动太匪夷所思，无法理解他到底想获得什么。 英格玛仔细思量后，却是有些打算。 反叛的龙骑士……说不定是个意外的收获。 英格玛出身金狮顶级贵族，和大王子一起长大，情同兄弟。会当国家骑士是因为他一心向武，从少年时期就喊着要去龙岛，两害相权取其轻，父母阻挡不了英格玛的志向，遂让他加入骑士团，总比儿子真跑去渡海的好。 基于和大王子的深厚关系，英格玛凡事都以亲皇党立场思考，所有对金狮有利之事都在他考量范围。堕暗之城自从雷霆之轮失踪后，死灵军团频频动作，情势陷入紧张。如果让龙骑一同前往堕暗，他无处可去，顺势加入守城阵营的话，也许能成为一大助力。 「容我再跟他谈谈。」 英格玛的奴化在外人面前，已调整成关闭状态，于是能够维持骑士长模式，正常的跟米斯特说话。 少女不置可否地退开。 「苍穹阁下。」龙骑目光完全胶着在米斯特身上，英格玛略有不悦地刻意挡住了。 「我们将前往堕暗之城，如果没有通行证，您是无法跟着入城的。」 「开出条件。」 苍穹这人虽然奇怪，但不代表他不通世事。 「以洛西家族之名邀请阁下加入金狮如何？」 「我只跟着她。」 「……」英格玛沉默了一下。 「阁下想追随一位……链金学徒是吗？」 「她绝对不是链金学徒，你我都很清楚。」苍穹最讨厌贵族那套虚假作风，直接戳破。 「阁下不了解内情，请别造成我们的困扰。」红发骑士长凑在龙骑耳际低声说道。 「虽然阁下是龙骑士，但现在也只是个叛逆的龙骑士罢了。」 「我跟着她。只有她。」他的声音已经快要听不见，却还是坚持着。 「此事可议。」英格玛看向魔龙。 「请阁下先安置好契约伙伴，否则我们很难再商谈下去。」 苍穹的天青色眼睛闪过清冷光芒，像是暮色中升起的夜星，幽淡遥远，饱含不知名的深意。 ◇ ◇ ◇ 不知英格玛如何说服苍穹的，翌日龙骑一出现便安分地……为海尔蒙驾车。 昨日第一龙骑苍穹被链金学徒暴打之事，英格玛下了军令噤口，骑士团员全部不敢提起。 魔龙浅葱则让它先行遁迹，藏身于靠近堕暗之城南面的幽影山脉。 至于给如此壮硕、长相杀气腾腾的龙骑士驾车是否合理，就不在讨论范围内了。 米斯特不想跟苍穹坐在隔壁，她只想揍扁这个奇怪的龙骑。少女霎时无事可做，便向骑士长讨了一匹备用的阳炎战马，在队伍边随意乱跑。 他们越接近堕暗地区，所见景色越苍凉。 由于黑暗阵营侵蚀了传送通道，阿克夏大陆很久以前便全面禁止传送魔法，避免被黑暗势力恶用。所有移动方式回归最原始的兽力，虽然很没效率，但确实遏止了黑暗入侵，挡在堕暗城外的死灵军团，也无法越过雷池一步。 堕暗之城的超巨型隔断魔法笼罩了辽阔范围，远远可见宛如一道切开大地的深蓝光幕，延续到地平线两端，在光幕以西，无数死灵生物枕戈待旦，等候再次蹂躏阿克夏大陆的机会。 即使看见堕暗屏障了，距离真正抵达还要一天左右。 今晚没有宿点，死灵的魔素残留在这块大地上，形成无人居住的死域，只有体质强健的武士与抗魔能力高的法师不受影响，普通人在此很快会衰弱生病，甚至失去性命。 天色转眼变暗，英格玛下令扎营，突然加入的便宜伙伴苍穹，熟练地处理了链金大师的宿营帐篷，很明显做惯了这种事。 少女不理苍穹，当他是空气，龙骑士的追随，在她眼中毫无意义。 此间一切只是水月镜花，待她离去便什么也不剩，爱或恨都白忙一场。 所以，没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。 星辰界已经让她流尽眼泪。 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。 ****** 应该是天气太冷，脑浆结冻才会卡这么久， 下一回终于到副本，离本篇boss又近了一咪咪xddd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