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9章 盛景廷什么都知道,只是配合她演出
这几日的时间里,姜幼夏一直表现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,却始终没有问及姜志南跟乔敏惜的事。 那天在餐厅里,她无声的哭泣,刺痛着盛景廷的心脏。 表面上表现得再淡定,她是难过的。 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精神,盛景廷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,亦是没有主动提起,但遗嘱是姜志南叮嘱给姜幼夏的。 逝者已矣。 姜幼夏接过打开,遗嘱是姜志南留给她的。 前往南横山,姜志南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。 起笔便是对她的歉意,亦有愧疚和自嘲。 姜如潇死了,姜幼夏是他唯一的血脉,已经清点好的遗产,无一例外留给了她跟一双儿女。 姜幼夏面无表情的审阅着遗书,最后落款的是卑微极了的恳求: 往事不可追,父亲做错了事,伤害了你们母女。如今,我道歉,亦是悔之晚矣。小夏,我是个不称职的爸爸。你说的没错,我这样的人该死,不值得被原谅,我亦是不敢渴求你对我的原谅。爸爸走了,到另一个世界向你妈妈忏悔。我能留给你的不多,爸爸知道你不稀罕,可这已经是父亲穷极一生所有。你在盛家的日子不好过,拿着这些钱,够你跟果果和小晞离开盛家生活。密码是你的生日,爸爸希望你,余生快乐。 姜幼夏抿紧了粉唇,紧攥着这张遗书。 正好这个时候,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走了过来:“姜小姐。” 姜幼夏轻抬起泛红含泪的眸。 青年男人介绍道:“我是你父亲姜志南的委托律师邱峰,今天过来,是想跟你谈谈你父亲的遗产继承。” 将姜幼夏一言不发,邱峰道:“他半个月前找我立下遗嘱,将他名下的两处房产,一辆宝马3系,跟两家店铺的股份,以及他珍藏的画作古董,存款都过继到了你的名下,还请你签个字。” 姜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,按照姜志南的收入也不过是个中产阶级。 姜志南有多少资产,姜幼夏从没有了解过。 邱峰整合了下,折合rmb大概在一个亿左右。 大头源于的还是两间房产跟古董。 许是早料到了这一天,股票跟基金以及投资的一些公司店铺股份,大部分都卖了套现,现金加起来有一千多万。 盛景廷对她一向很大方,除了每个月秦或定期往她银行卡里划十万生活费,还给了她无限额的附属卡。 此外,她也还没拿过这么多钱。 邱峰抽出口袋里的钢笔递给姜幼夏:“姜小姐,没什么问题的话,还请你签个字。” “既然是岳父留给你的,就拿着?”盛景廷低缓了声线:“嗯?” 姜幼夏咬着唇内侧的软肉,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 邱峰递了张名片给姜幼夏:“还有什么疑惑,你再给我打电话。” “谢谢。” 姜幼夏艰涩的说了句,鼻子隐隐泛酸。 邱峰走后,盛景廷搂着她单薄的肩膀:“别哭,以后,你还有我跟孩子。” 低哑的声线低沉认真,是在对她的保证。 姜幼夏呼吸艰巨,依偎在他的肩膀里,是这段时间少有的示弱。 果果跟盛宸晞好一会没见到姜幼夏跟盛景廷,就让游萝带他们找父母,抵达休息室里,看到里面抱着的两人,游萝止住了步伐:“老板在安慰太太,小姐少爷,我们先去别处?不打扰他们?” 姐弟俩对视了眼点点头,跟着游萝到了前厅。 届时人已经下葬,宾客也陆续走完了。 墓园里,只剩下一片寂寥。 果果还不懂死亡的含义,问游萝:“萝姨,外公是去天堂了吗?” “嗯。”游萝颔首,“你妈咪就剩下你跟弟弟和爹地了,以后果果要听太太的话,嗯?” “果果听话的。”盛果莞尔,精致的眉眼秀气。 正好这个时候,有人过来,游萝抬首一看,赫然是乔修珏。 “乔总怎么来了。” “我来吊唁。”乔修珏目光复杂,没看到姜幼夏,环顾了眼四周,尚未开口,游萝看出他的心思,便道:“太太跟先生还在里面。” “我给姜叔上柱香。” 游萝惯性的本想嘲他几句,不过见他面容憔悴,思及乔家现在的情况,游萝难得发善心,又把话给咽了下去。 也不得不佩服乔敏惜这女人。 要不是姜幼夏意志坚强,还有两个还做作为软肋,姜家几乎就要被她给团灭了。 不过乔敏惜现在毁容了,还疯疯癫癫的,也算是遭到了报应。 …… 姜幼夏跟盛景廷出来的时候,乔修珏刚给姜志南上完香。 听到脚步声过来,顺势看过去,就见到被盛景廷搂着出来的姜幼夏,素面朝天的小脸苍白憔悴,眼睛跟鼻子都哭的泛红。 乔修珏喉头发紧,喊了声夏夏。 姜幼夏只是颔首,嘶哑的声音,说不出其他的话来。 即便她一再强调不恨不怪乔家,可在这一刻,她其实是恨的。她本就不美好的人生,因为乔敏惜,更变得路途崎岖,一片狼藉。 她怎么可能不恨? 可她真的很累,连恨一个人都觉得累,只想赶紧将事情结束掉,不想再因为乔敏惜变得更糟糕,她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,都是乔敏惜的错,祸不及家人。 乔修珏深吸了口气,看着憔悴难过的姜幼夏,他心如刀割,但在这一刻,目光触及一侧危险的盛景廷时,他终究没有说太多,所有的关心安慰的词语,道最后,只哑着声吐字:“节哀顺变。” 简单地一句话,包含的太多。 “时间不早了,没什么事,乔总先回去吧。” 乔修珏看了盛景廷一眼,修长骨节分明的五指拢紧:“对不起夏夏,是小惜对不起你。” 姜幼夏低垂着眉眼:“都过去了。” 乔修珏喉头发紧,良久,才沉声吐出一句话;“我先走了。” 姜幼夏没吭声,乔修珏这才压下情绪,转身离开。 现场还在被收拾打理,已经临近傍晚,寒意骤起,他们也没再多呆,先回了盛公馆。 姜幼夏情绪不好,盛景廷陪着她,一双儿女则由游萝跟秦或伴着。 …… 自从被毁容关在医院里已经小半个月的时间,乔敏惜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,情绪愈发疯癫激动。 乔夫人跟乔缙去医院看过她,她一律不肯见,甚至将一切都归于乔夫人跟乔缙不肯救她,痛恨起了父母。 乔夫人去过几次,每次伤心而归,乔缙干脆不让她去了。 可即便如此,乔夫人的身体情况也变得更差,忧思过度,情绪也开始抑郁,每天都是以泪洗面。 甚至将乔敏惜变成这个样子的责任,都归于自己的身上。 因着乔敏惜的情况,开庭时间一拖再拖,直到二月下旬的时候,乔敏惜被判断精神失常,暂时取消了开庭,被扭送进了精神病院里单独关禁疗养。 乔夫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,已经是三月初。 乔敏惜已经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一周了。 听到消息,乔夫人当下把丈夫喊了回来,质问他为什么要让人把乔敏惜灌进去。那种地方,是能待的吗? 面对丈夫的沉默,乔夫人软塌在沙发里,哭的撕心裂肺。 乔缙闭了闭眼睛,压着情绪,过去安抚她:“莹莹,这跟你没有关系。你别为她难过了!” “那是我们的女儿啊,你让我怎么不难过?” 乔夫人痛恨,泣不成声:“都怪你,你为什么不救她?我就这么一个女儿,你看她在医院里的样子,你让我怎么不难过?如今你还让人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了。乔缙,那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,你怎么狠得下心来?你为什么不救她啊!” “她害死了多少条人命?你让我怎么救她?” 乔缙气的不行:“外面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跟修珏,我们女儿的命是命,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?莹莹,我答应你,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小惜,找最好的律师,将刑法简短,好吗?” “姜志南才刚下葬没多久,莹莹,落到这一步,是她咎由自取,你就别自责了。” 乔缙深吸了口气:“小惜是我们的女儿,我难道会不疼她?不痛心吗?可你看她都干了些什么!” 乔缙曾经对乔敏惜这个长女寄以厚望,当做接班人来培养。 有多宠这个女儿,他心里就有多指责多痛恨。 但良心上的谴责,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乔敏惜一错再错,甚至纵容着她。 更没有想到,她会逃狱。 早知如此,他还不如一开始…… 乔缙手握着妻子的肩膀,沉了得声音透着恳请:“你不为了自己,就当是为了修珏,莹莹,你振作起来,好吗?” 几十年来,夫妻俩的感情极好。 如果不是乔敏惜的偏执,执迷不悟,他们一家,本就是极其幸福的。 可如今,乔缙除了安慰伤心的妻子,也别他法。 殊不知,客厅外正站着的人,将他们的话,悉数都听入了耳朵里。 乔敏惜站在门口,听到父母的谈话,心里一片苍凉,望着父母的身影,她拳头紧紧攥着。 原来,父亲真的早就放弃她了。 乔敏惜拢紧着外套,摸了摸戴着的帽子,拦了辆计程车:“去盛公馆。” …… 兜里,紧紧揣着兜里刚从苏泓那夺来的枪。 盛景廷,既然,我得不到你,那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。 到一个没有姜幼夏的地方! …… 乔敏惜打晕苏泓,夺枪从精神病院出逃的电话打来的时候,盛景廷正开着会议。 挂断了电话后,担心乔敏惜可能会去找姜幼夏跟两个孩子,盛景廷第一时间中断了会议,让游伽兄妹去接盛宸晞放学先回家里,又给姜幼夏打了电话,叮嘱她在家里别乱跑,盛景廷对秦或交代了几句,就离开公司,赶回盛家。 孰不想,刚回到盛公馆,看到门前里的人时,盛景廷步伐猛地一顿,紧缩的瞳孔一瞬阴鸷,沉沉的盯着眼前的乔敏惜。 尽管全部武装,盛景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。 乔敏惜揣着兜里的手枪,戴着口罩,一步步走近盛景廷,那俊美的男人也没有躲开。 “许久不见了,盛景廷。” 硫酸灼伤了喉咙,她声带变得嘶哑粗粝,不复从前的悦耳。 盛景廷眯起的凤眸危险,薄唇吐字:“你来找我报仇?” “我什么都没有了。” 乔敏惜冷笑了声,喃喃自语般说道:“我做了一切,都是为了你。可笑的是,我失去了所有,都没有得到你。盛景廷,我真的很不甘心。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?我究竟比姜幼夏差在哪?” 男人凤眸深沉,乔敏惜举起手枪对准盛景廷:“我变成这副鬼样子,我也不想活了。盛景廷,你这样的人,拖着这副残躯,苟活在世界上,也很痛苦吧?不如,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吧?我们一起到一个没有姜幼夏的地方,就只有我跟你。” 喃喃自语的话落在耳畔,盛景廷沉下的俊容铁青,薄唇吐字如刀:“别做梦了。” 乔敏惜冷笑,扣动扳机:“你赌一赌,我敢不敢杀你,你又能不能躲开。” 话刚落下,闻讯赶来的游萝跟苏泓等人,见这一幕,脸色都骤然一变。 苏泓忙抽出的手枪对准乔敏惜:“乔敏惜,你别再一错再错下去了,赶紧收手吧。你现在放开枪,你还能活着。” 游萝威胁道:“乔敏惜,你要敢开枪,我就杀了你!” 乔敏惜握着手枪,侧目看了眼两人,以及跟着过来的其他警察,视线最终定格在盛景廷的身上,丝毫不把他们的威胁房子啊眼里,如同颓败腐烂的玫瑰,竭力挣扎着最后的盛放:“盛景廷,我真的很爱你,你跟我一起死吧!” 乔敏惜苍凉一笑,瞄准盛景廷心脏的位置,扣动扳机开枪。 瞳孔一紧,盛景廷条件反射般避开,紧接着乔敏惜又开了一枪,铁了心思,要拉盛景廷陪葬。 “老板。” 游萝惊呼了一声,快速想要上前夺走乔敏惜的枪,但还是慢了一步,乔敏惜铁了心思,想要杀了盛景廷,拉着他给自己陪葬。 即便躲避及时,但胡乱射了几枪,仍旧射中了盛景廷的身体…… “老板。” “景廷……”突然惊呼的女音响起,乔敏惜看到突然间出现的姜幼夏,那枪一下子就对准了姜幼夏:“盛景廷,既然我杀不了你,那就让你心爱的女人,给我一起陪葬吧。” 说话间,乔敏惜开枪射向姜幼夏,姜幼夏脸色微变,下意识想要躲开,盛景廷惊呼了声音,一把冲过去推开姜幼夏,孰不想,那枪一下子就射中了盛景廷。 乔敏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正准备开第二枪的时候,游萝一把踢了旁边的警员:“还不开枪。” 她这一吼,那年轻警员吓了一跳,手一抖,就朝乔敏惜连开了几枪,乔敏惜痛呼了声,倒在了地上…… “老板,你没事吧。” 姜幼夏紧抱着盛景廷,白着脸对游萝道:“叫救护车,赶紧叫救护车。” 游萝不敢耽搁,忙拨通了120。 “景廷……” “我没事。”盛景廷捂着肩膀的位置,鲜血汩汩涌出,渗透了衬衫,盛景廷嘶哑了声线:“别哭。” “你别死。” 姜幼夏紧咬着嘴唇:“你要撑着,不能死!” 游萝跟苏泓等人在旁边看着面面相觑,游萝目光定格在昏迷不醒的乔敏惜身上,脸色很难看,过去探了鼻息,竟然还没死。 游萝想补她几枪,被苏泓给拦住。 这个时候再开枪,可就构成故意杀人了。 救护车来的很快,盛景廷跟乔敏惜都一同送往医院里抢救。 游萝见姜幼夏的神色不好,还穿着睡衣,本想让她下回去,她跟着去医院就行,但姜幼夏坚持,游萝也不好多说。 急救室门口,姜幼夏心里充满了不安。 第一次,如此惶恐不安。 尽管恨透了这个男人,可一想到盛景廷会死,姜幼夏心里就像是被刀剜了一样的难受。 尤其是盛景廷还是为了救她…… “我不该下楼的。”姜幼夏紧攥着的粉拳都在颤抖:“我要是没有下来,他就不会出事的。” “太太,你别自责了。” 游萝手搭在她的肩膀里:“乔敏惜存了心想要老板的命,即便你不下来,也很难说。老板一向宠你,若是知道你为了他这么自责,他一定很难受的,你别哭了。我刚看了,不是要害,老板不会有事的。” 枪射中的是肩胛,并不会构成死亡危险。 姜幼夏面容稍缓,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,缓声开口:“乔敏惜呢?” “在另一边抢救。” 姜幼夏不知道在想什么,沉着脸没吭声。 游萝担心她,也没多话,只安静的陪在姜幼夏身侧,等抢救结果。 也不怪姜幼夏会那么紧张,盛景廷身体本就不好,还有心脏病,若是一个不当,确实很容易出事。 但如今,他们除了等结果,也别无他法。 …… 乔敏惜夺枪从精神病院逃跑,伤了盛景廷,被送进医院抢救,第一时间通知乔修珏过来。 经过这一个多月,公司的股市好不容易才回暖稳住没有崩盘,乔修珏近来一直忙于公事,万万没想到,乔敏惜竟然还不死心。 第一时间赶到抢救室,不稍一会,负责抢救的医生就从里面出来。 “小惜怎么样了?” “乔医生中了两枪,伤及要害,失血过多……”话至此,她为难的摇了摇头,意思已经很明确。 乔敏惜抢救不回来了。 乔修珏浑身一颤,攥紧了拳头,迈着长腿就进了抢救室。 看到躺在抢救室床里,面容可怖苍白的乔敏惜,乔修珏喉头发紧,痛斥指责伤心的话,他悉数无法出口。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,他明媚张扬的妹妹,成了如今这个面目可憎的模样,始终无法让乔修珏接受释怀。 可如今…… “哥……” 嘶哑的声音落在耳畔,乔修珏闭了闭眼睛,哀痛的表情,无法言语。 乔敏惜自嘲的喃喃自语:“我马上就要死了。” “小惜。” “我死了也好。” 乔敏惜唇角扯出一抹苍凉的笑意,那眼里噙满了泪,抬起的手,颤抖着抚摸着坑坑洼洼溃烂的脸,自嘲道:“不然顶着这副鬼样子活着,还真是生不如死呢。” 她生来骄傲,怎么愿意接受自己会变成这个模样? “就为了盛景廷,值得吗?!”乔修珏眼眶泛红,别过脸,不忍心去看乔敏惜。 “哥你也觉得我这个样子,很可怕吧?” “小惜,你是我妹妹,我唯一的妹妹。”乔修珏握住她的手:“你为什么……” “哥,我求你一件事,你答应我好不好?” 乔修珏一言不发,乔敏惜道:“如果你不答应我,我死也不会安息的,你可以我好吗?” “什么事?” “我的心脏跟盛景廷吻合,如果他死不了,我求你,把我的心脏给他。” “小惜,你……”乔修珏难以置信,她到现在都还在想着盛景廷。 男人伫立着的身形隐隐发颤,拳头青筋凸起。 乔敏惜看着天花板,像是陷入了回忆,不紧不慢的叙述道:“从前我总在想,长大后我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呢。我一直想不到……可是从看到盛景廷的第一眼起,我就觉得除了盛景廷,没有人配得上我。长大后,我才知道,那叫喜欢,叫爱……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……我从小心高气傲,私以为所有人都该捧着我。我一直努力做到最好,做到最优秀,只要盛景廷他不瞎,他都会喜欢我的。我一直在等,等到那一天。可是……还没开始,就结束了呢。 他不喜欢我,甚至眼里都没有我。哥,我真的很不甘心,我总是在想,我要是不那么自傲,早早向他坦言追求,站在他身边的女人,会不会就是我?我真的好恨。我本以为我可以放下的,但他们结婚那天,我作为伴娘,眼睁睁的看着我最好的朋友跟我心爱的男人结婚了,我控制不住我自己,我真的很想得到他。从小到大,但凡我想要的,我都能够得到,唯独盛景廷……日积月累,我的执念太深了,深到我自己不知道,我究竟是爱盛景廷,还是因为我不甘心我爱了他那么久,他却连个眼神都不肯给我……” 乔修珏面容深沉,紧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的看着无声落泪的乔敏惜。 “哥,我求你,若是他没死,你就把我的心脏给他。当不了他的女人,那就换一种方式吧,我的心放在他的身上,合二为一,也当,我跟他在一起了。” 乔敏惜吸了吸鼻子,满目哀求:“这是我唯一的心愿,哥你答应我好不好?我只有这一个心愿,你要是不答应我,我死也不会甘心的。” 眼泪渲染了乔敏惜的脸,她哭的浑身都在颤抖。 她一声声的哀求,都如同刀子扎在乔修珏的心脏里,近乎让他无法喘息。乔修珏闭着眼睛:“小惜,盛景廷不会要的。” 盛景廷那么厌恶乔敏惜,怎么可能会想要乔敏惜的心脏? “可你有办法,你一定有办法的。”乔敏惜艰涩的抓住他的手:“求你了,哥。” 伤得太重,过于激动,乔敏惜猛地咳嗽,一口鲜血喷出,吓了乔修珏一跳,急唤了声小惜。 “求你……”她含泪的眼眸满是哀求希翼。 “好,哥答应你。” “谢谢哥。”乔敏惜莞尔一笑:“你让梁贞进来,替我做手术。哥,你别骗我,你一定要帮我完成我唯一的心愿。” 一字一句,已经十分虚弱。 她撑不了多久了,一定要把心脏给盛景廷! 这个执念支撑着乔敏惜,直到手术做完的最后刹那,她才甘心闭眼咽下最后一口气…… …… 盛景廷伤的不算多重,取出子弹,止血后,就转到了普通病房。 不过医生的表情却十分严重。 盛景廷还没醒,游萝跟姜幼夏察觉医生脸色不太对劲,便追问。 医生答道:“盛总身体原本就不太多好,病情比表面上看着要更严重。这次虽然没有伤及生命危险,但如果不尽早做心脏手术的话,依照盛总现在的情况,恐怕最多都支撑不住一年了。” 医生叹了口气,目光诚恳的对姜幼夏道:“盛太太,为了盛总的身体着想,你还是劝劝盛总,早点手术吧。” 姜幼夏发软的双腿几乎站不稳,还是游萝眼疾手快扶住她,才幸免于摔倒的下场。 …… 医生走后,姜幼夏看了眼病床里还昏迷不醒的盛景廷,拉着游萝出了外面走廊里,问她:“盛景廷是不是早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??” 游萝没否认,姜幼夏几乎咬破了唇内侧的软肉:“什么时候的事?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 难怪,盛景廷又突然发疯了一样,想要她给他生孩子。 是因为他不想活了,他还想要用孩子绑着她吗? 盛景廷,你怎么那么自私! 没有他,她跟宝宝,又该怎么办?! 内心的情绪涌动,她眼眶愈发的泛红。 “太太,这事告诉你有用吗?”游萝倒也不心虚,只冷静的看着姜幼夏:“老板最在意的是你,可是太太,你那么恨他,想跟他离婚。” 姜幼夏一怔,游萝道:“太太,你很聪明没错,但大家也不傻。这段时间里,你一直很反常。凯里对你的精神危险系数很高,你精神不正常。可你太冷静了,你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。除了你在装,没有别的原因。老板向来宠你,误会你,让你受伤,他一直很愧疚,可是太太,你去了解过老板吗?他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,改变自己的原则。可你只是恨他,跟他交流都不肯。他不想看你这么难过的……他本就不愿意接受治疗,你若想他死,他……” “或许在老板看来,他死,对你来说是种解脱,对于他来说,也是一种解脱。他活的太累了,那么多人恨他,想他死。即便是他最疼爱,在意的太太你,同样也这么想。老板他怎么还会愿意做手术?” 游萝神情认真,每说一句话,都如同针扎在她的心脏里。 “太太,发生这些事,不是老板愿意的。他比谁都后悔……他知道错了,愿意弥补你,你为什么就不肯给老板一个机会?” 游萝目光专注质问姜幼夏,口吻愈发犀利:“老板这人向来冷心冷情,他若对你没感情,若真那么不在意你,六年前他又何必不顾先生跟夫人的阻挠,非娶你不可?他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,他做的或许不够好,可是太太你为什么不说?你们那六年,真的只是老板一个人的错,你就没有责任吗?” “你跟容少宸来往,你真当老板他不知道?可他从未跟你提起。太太,你那么聪明,你会不知道原因吗?” “这些话,本不该由我跟你说。可是除了我们,没有人会替老板说句公道话。你看着他那么强大,可老板也仅仅比你年长两岁,他如何能那么周全?” 姜幼夏一言不发,低着苍白的脸,紧抿着的粉唇都在颤抖。 不是因为她跟容少宸的交易被盛景廷知道的心虚,而是他闭口不言的错愕。 盛景廷的独占欲,她深刻的领略过…… “太太,你是爱老板的。两情相悦不易,你又何必,要跟老板相互折磨?就不能给老板一个机会吗?” 游萝叹了口气,没继续说下去,给她留足了喘息的时间。 正好这个时候,里面传来声音,是盛景廷醒了,游萝对姜幼夏道:“你进去看看老板吧,他一定最想看到你。” “心脏找到了吗?” “一个月前就找到了。”只不过,手术同样有危险。姜幼夏精神不好,又不肯原谅他,盛景廷拖着没肯进行手术。 甚至一直让他们瞒着姜幼夏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姜幼夏淡道了一句,擦干眼泪,佯作没事人一样进了病房。 刚从麻醉中醒来,受着伤,失血过多,男人被就苍白的面容,更加惨白如纸,阴冷的气场,不易靠近。 看到姜幼夏,盛景廷墨眉轻蹙。 “你醒了。” “我没事。” “你不该替我挡枪的。”那么危险,他就真的不要命的吗? 夫妻走到这一步,姜幼夏早已经疲惫了。 刚刚游萝的话,在耳畔萦绕不去,姜幼夏发紧的心脏酸涩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。 病房仅有两人,静如针落,连彼此的呼吸心跳起伏,都是那么明显。 刚从手术中醒来,盛景廷苍白羸弱的面容很虚弱,菱形唇都泛着白,没什么血色,都不像是个真人。 可即便如此,他仍是在意关心她的感受,而不是自身的状况。 “盛景廷,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。” “我现在不是没事吗?” 姜幼夏扑进他的怀里,嘶哑的声线颤抖:“我没有想你死……盛景廷,你别这么不拿你自己的命当回事可以吗?你老是这样擅作主张,你就不知道,我会担心你的吗?” 盛景廷怔了怔,冷峻的五官稍缓,骨节分明的手掌放在她的发顶里:“夏夏,别哭了。” 姜幼夏想说什么,又什么都说不出来,连喘息都变得极为艰涩。 克制着心里涌动的情绪,双肩却一颤一颤的。 盛景廷心疼道:“sorry,让你担心了。” 姜幼夏紧抱着的脖子,吸了吸鼻子:“你要尽快好起来……盛景廷,你不能出事。” 游萝透着没有关进的门扉看着这一幕,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畔,稍稍松口气。 老板,我只能帮你到这了。 你可要好好珍惜啊。 在心里感慨着,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,游萝回头一看,俨然是急忙赶来的沈玉珠和秦或。 游萝眸色轻闪,将病房门关上,快步上前挡在沈玉珠跟前:“夫人。” 沈玉珠神色慌张,焦急质问:“景廷呢?他怎么样了?” 来的路上,秦或略过盛景廷是为了姜幼夏挡枪,将大致的情况跟沈玉珠说了。 沈玉珠就这一个儿子,宝贝着,一听到盛景廷中枪,就慌得六神无主,可不能出事啊。 “老板没有伤及要害,刚刚手术完醒了,太太在陪他。” 沈玉珠松了口气的同时,又忙说:“我去看看。” 迈腿要走,就被游萝拦住,沈玉珠莫名其妙:“游萝,你拦着我干什么?” “夫人,老板没事,太太正陪着他,你先别担心。” 沈玉珠眉头一皱,心里有些不满,但想了想,还是道:“你别是诓我吧?” 秦或说道:“盛总跟太太最近有些矛盾,如今太太正关心着盛总,夫人,我们知道你心疼盛总,但你体谅一下。小少爷跟小小姐还在家里,也担心,不如先回去给盛总准备晚餐?” “你们倒是都护着她。”沈玉珠道:“行,我先回去给他熬点汤,有什么事,你们别瞒着我。” 盛景廷跟姜幼夏面和心不和,沈玉珠是看出来的。可即便如此,她也难以释怀,自己儿子为了个女人,她这个亲妈,竟然还成了电灯泡了。 沈玉珠一走,两人松了口气,对视了一眼。 想到什么,秦或问道:“乔敏惜怎么样了?” 不提,游萝还差点把乔敏惜给忘了。刚刚只顾着担心盛景廷,跟安慰姜幼夏,也没多关心乔敏惜的死活。 如今想起,游萝气抖冷,咬牙切齿道:“老板就不该心慈手软,留她一命。” 末了,又怒道:“苏警官也是的,竟然被一个女人打晕抢了枪。” 好在盛景廷没事,不然他们死一万遍都不足以赔命。 两人说着,与其在这里干等,打听了乔敏惜的病房过去,才得知,十分钟前,乔敏惜断气闭眼了。 还没送去太平间,普通病房里,乔夫人正哭的伤心欲绝,乔家的两个男人则一言不发的呆在病房里,神色无比沉痛。 看到过来的两人,乔修珏眼眸轻抬,扫了眼父母,他稍缓情绪,请求到病房外谈。 走廊里的气氛凝固。 乔修珏率先开的口:“景廷怎么样了?” “托你妹妹的福,没死成。”游萝语气很差,秦或拉了拉她。 “乔总,乔敏惜如今是罪有应得,看在太太的份上,这笔账老板未必会跟你们算,但你们好自为之。所有的事情,都是因你妹妹而起,如今姜家被她害的只剩下太太一个人,老板如今躺在医院里,也是因为你的好妹妹l。落到这个下场,她也算罪有应得了!如果不是太太心善,念着你们家的好,此事,绝不会轻易算得。如果你们非要咬着不放,那也休怪我们老板不客气!” 游萝冷声说完,也没管乔修珏沉下僵白的脸,跟秦或一同离开。 乔修珏独自一人站在走廊,暗沉的光线,拉长了他挺拔落寞的脸,到头来,只剩下讽刺,和无比的自嘲。 …… 姜幼夏一直在医院里陪着盛景廷,第二天的时候,才听说乔敏惜过世的消息。 对于这个结果,姜幼夏并没有多少意外和惊讶。 游萝试探问过姜幼夏要不要去看,被她拒绝了。 这个时候,她不想去看乔敏惜,同样也是避免跟乔家人见面。 发生了这些事,盛景廷又差点因为乔敏惜而死,届时,即便是装,姜幼夏也没法装出自己可以不计较。 乔家人也没来看盛景廷,忙着处理乔敏惜的身后事。 …… 两小的得知盛景廷住院,姜幼夏也整日在医院里照顾,姐弟俩坐不住,今天周末,见姜幼夏提着保温盒要出门,便央着要来看盛景廷,姜幼夏便把姐弟俩带了过来。 许是因为有了个同龄人,多了个姐姐的缘故,盛宸晞不像是初初回来的警惕防备和不安,对于自己的父母,亦是亲近胆大的了几分,没再整日绷着张脸。 病房里,姜幼夏正摆放着饭菜,两小的坐在病床里,果果脱了小鞋子就坐在盛景廷身旁,葡萄般明亮的眼眸望着盛景廷,小手儿摸摸他脸蛋,心疼道:“爹地,你疼不疼?” 父女俩感情一贯极好,如今更甚。 盛景廷薄唇轻扬:“爹地没事。” “在家里,有没有好好吃药?听奶奶的话?” “有的哦。”果果点头,末了,又抿着唇角笑,甜甜的说道:“弟弟教我弹琴。” 盛景廷凤眸移向盛宸晞:“功课忙的过来吗?” “嗯。”盛宸晞颔首,稚嫩奶气的五官板着,跟个小大人一样,分外可爱。 姜幼夏看着父子三人,说:“先吃饭吧。” “爹地吃饭。”果果让开了位置,就躺在盛景廷旁边,让姜幼夏将桌子抬起,方便她用餐。 枪伤虽然不伤及性命,但中枪的是肩膀的位置,凡事还是得小心,以免伤口撕裂。 用完午餐,游萝跟秦或过来汇报事,回去的时候,盛景廷让他们先把两小的送回家里午休。 果果恋恋不舍,跟个小大人一样叮嘱盛景廷要听医生的话,乖乖吃药,别让他们担心,早点回家,才跟着游萝走了。 一番话,逗得几人乐的不行。 两小的被带走后,病房里就剩下姜幼夏跟盛景廷两人。 姜幼夏打开保温瓶,将还冒着热气的柴鱼鸡汤递给盛景廷:“柴鱼利于伤口恢复,你多喝点。” “你亲自熬的?” 姜幼夏嗯了声,轻声催促:“赶紧喝吧,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 柴鱼的肉质并不怎么鲜美,但熬的奶白的汤甜而不腻,味道却是极好的。 姜幼夏的厨艺并不算精,平日里做菜口味也就一般,但许是花费了不少心思,彼时的饭菜比往日厨艺精湛了许多。 “很好喝。”盛景廷不吝啬对她的赞美肯定,很捧场的将汤都悉数喝完。 休养了几日,盛景廷身体恢复了不少,棱角分明英俊的脸庞也不复之前苍白的吓人,缓和了不少。 姜幼夏来之前已经吃过了,看着优雅用餐的男人,沉思着,她忽然说:“景廷,等你伤势恢复过来,就做手术吧。” 盛景廷夹菜的时长指一顿。 姜幼夏道:“小晞跟果果都还小,你别让我们担心你。” “仅是如此吗?” 他们之间,就只剩下孩子的情分了吗? 男人深邃的凤眸晦暗不明,敛了笑意的俊脸不怒自威。 “等你身体好了,我们重头开始。” 姜幼夏舔了舔干涩的粉唇,心里别扭不自在,她轻呼了口气,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:“你不是要追我吗?我很难追的,你这样是追不到我的。” 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了?” 姜幼夏嗯了声:“这一年来,我一直都很恨你,为什么不相信我……” 轻抬起眼眸,看着微愣蹙眉的男人,她牵着唇角说:“盛景廷,我对你说过很多谎,可在爱你这件事情上,我没骗你。” “我爱你,可我也很怕你。有句话说的没错,谁先动心,谁就输了。我跟你从始至终都是不平等的,我也无法做到你这样狠心,宠我欺负我,都是你一句话说的算。我的心只有一颗,我给过你,你没稀罕,现在它碎了,是不完整的,我怕我再轻易交给你,你会彻底把它摔碎。我没那么坚强,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,我承受不了那么多的。它再受伤,我真的很难活下去。 胆小也好,怯弱也罢。我确实很怕,我怕你现在宠我,等你不想再宠我,不想再爱我时,我接受不了。既然如此,还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,那样,我便不会害怕,不会提心吊胆。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心疼我,还是对我愧疚,亦或者,你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我。我不敢尝试……可游萝说的也没错,我们是夫妻,我拒绝你,面和心不和,这样僵着,我们谁也不好过。盛景廷……你我相识年少,虽然做了六年夫妻,我们的情分,也仅是比陌生人多一点,熟悉一点……要是你愿意接受治疗手术,等你恢复,我们重新开始。我给你,亦或者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,我们不再折磨彼此。” 释然的话落在耳畔,盛景廷如墨的凤眸深不可测。 四目相对,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替她擦擦拭掉眼角的泪,还没有等他开口,忽然,门被打开,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:“哟,看来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啊。” 回头一看,容少宸手里提着果篮,饶有兴致的看着病房里的两人。 盛景廷墨眉轻蹙,凤眸睥睨着容少宸:“怎么来了。” 冷淡的口吻,喜怒莫测。 容少宸跟个没事人一样,提着果篮放在茶几里:“听说你住院了,自然要来看看。” 盛景廷是盛世集团的主心骨,他的一举一动,都备受关注。 中枪住院的事被压了下来,没透出风声,以免有商业竞争对手拿来做文章,影响到集团的运作。 容少宸最近在杭城处理分公司的业务了,昨天刚回来,才知道盛景廷被乔敏惜打伤的事。 两家世交,又是一起长大的兄弟,于情于理,容少宸都该过来探望盛景廷。 倒是没想到,这么巧,碰到两人在这真情流露。 思及此,容少宸不由多看了姜幼夏一眼,眯起的眼眸,意味深长。 这女人,还真把他给耍了。 容少宸翘着二郎腿,漫不经心开口:“不过看你现在,有夏夏精心照顾呵护,想来也没什么事。” “知道就好。”俊美的男人神情冷淡,大有他还怎么不走的既视感。 “……”一句话,差点没把容少宸给噎死。 “知道可不好。” 他眼眸轻眯,三分风流七分邪佞,唇角似扬非扬,出口的话,却无比放肆:“我还以为乔敏惜那一枪,得把你给带走,我好替你照顾媳妇呢。”